日子好了,年味淡了

年春节的脚步日益临近,但是年的味道却依旧浓不起来。

如今人们生活富裕了,住在楼房里,出行有轿车,变着花样吃喝,抱着手机刷视频,与网络世界精彩纷呈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现实世界人际交往愈发冷清,就连春节这个国人最钟情的节日感召力也日渐变弱,年味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散。

在我小时候,已经结束买东西用票的历史,但收入的贫乏在农村依然很普遍。那个年代挣钱很难,但是钱也值钱。记得有一次我偷了家里一块钱,那时的一块钱购买力极强。我叫上了一个小伙伴,我们两个使劲花,买了饼干,豆腐干,那时候的商品都是以分来计算的,花了两天才花完。家里的钱也就是十多块钱,一元钱没有了,还是很明显的,父亲和母亲逼着我把钱拿出来,当知道已经被我花掉的时候,他们气得要死,一顿拳打脚踢自然是逃不掉。

一个小伙伴的父亲在附近化工厂上班,月月能领到工资,是村里人人羡慕的家庭,一次他们家里买了一对紫色皮革沙发,我们没事就去他家去体验沙发,坐在上面蹦一蹦,能听到明显的弹簧弯曲声音,弹力很强,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新鲜感。

还有一个初中同学,他家里有四个孩子,父亲以务农为生,家里过得异常艰苦。他们家里的锅两用,即是盛水的瓢,又是炖菜的锅,这边放在炉子上做饭,简单洗一下后就盛水去了,至于锅灰什么的,农村人哪还讲究那些。

我记得每年的腊月过得充满希望,因为春节开始倒计时了。平时节俭的人们看着年关将至,适当给家庭松松绑,给孩子们解解馋。最直观的改变就是早晨的菜里有肉渣了,母亲在做菜的时候会煎一块猪油倒在菜上,立马香气四散。我们兄妹三人会抢着吃那几粒豌豆大小的肉渣,吃到嘴里,满口喷香。农村人一年到头吃不上几次肉,入冬的时候会买点猪肉或羊肉冻起来,平时也舍不得吃,等着过年的时候拿出来,给大家吃几顿好的,比如包饺子,包包子,里面是肉陷的,简直就是人间美味。有时候家里会养一只羊,那冬季的肉吃起来就宽松了许多。那时候的面粉和大米,平时也吃不上,都是留给过年吃。

几年后村里有人开了一家肉脯,我家里经济条件开始好转,有一次母亲走到肉铺,在老板的怂恿下,母亲很慷慨花了10元巨资地给我们买了一根煮熟的猪大肠,老板在肉脯的柜台上给切成小段,我们几个孩子就像狼遇到骨头一样一哄而上,转瞬之间就把案板上的肉抢光了。

我自己感觉在农村一年最重要的就是两个节日,一个是中秋节,一个是春节。中秋节的时候,村里人会提前备货,买点水果、月饼,这些都要当作贡品给月亮,叫“照月”(就是在院子里把这些贡品对着月亮放一会),当天晚上完成照月的时候,母亲会把这些物品按人头分了,有时候不够整个分,苹果和梨都是按瓣分的,我们舍不得一次吃完,就留着,每天吃一点,让这个节日的氛围长一点。

当然最重要的节日就是春节了,八月十五过完,我们就开始盼着过年了。到了腊月的时候,过年进入了倒计时,人们会去县城里扯上一块布,找会做衣服的裁缝做一身衣服,农村里过年流行从里到外都穿新的,母亲会去县里赶几次集,给我们买新袜子、新鞋、新布料,然后再找人去做成新衣服。

那时候我们穿的内衣都是母亲自己缝的,买布料或者是把大人穿烂的衣服给截下来,做成孩子的内衣。一般是里外两层,既贴身又暖和。棉衣棉裤也是母亲缝的,母亲自己买棉花,找点布料,自己裁剪,那时候缝的棉衣棉裤一般有两套,一套薄的,一套厚的,进入数九寒冬的时候,必须穿厚的,薄的衣服冷风吹来就给穿透了。

放鞭炮是过年的象征,我们一般买几十挂的红色小鞭炮,那时候不会像现在直接把一挂给燃放了,都是一个个把小红炮给拆下来,装在衣服兜里,点上一根香,在院子里走向街头去慢慢燃放,大街小巷里就会想起此起起伏的噼啪声。还有一种炮叫二踢脚,火力很猛,胆大的小伙伴会拿在手里点燃,当第一声在手里爆炸后,就升上了天空,第二声在天空中炸响了。

庆幸的是我有个表姑父在生产炸药的化工厂上班,每年过年的时候都会从厂子拿些鞭炮回来分给我们几个孩子,有些鞭炮是村里小卖部买不到的,会引来小伙伴们羡慕的目光,自己觉得特别神气。

小时候除夕的时候,在村里几个热闹的巷口会堆上一些人们自发从家里拿出来的树墩子、煤块烧火,俗称“旺火”,很多人围着红彤彤的火焰放鞭炮。为了保证“旺火”的火不断,孩子们会成群结队挨家挨户去要煤块,喊着口号:“探探给点煤,不给煤拿棒槌”。等主人拿着一大块煤来,孩子们便一轰而散,把这煤块加入到“旺火”中。

除夕那天是人们最忙碌的一天,早上起来要写对联贴对联,个别家里觉得自己的字实在拿不出手,就到村委会那里找人代写。村里写毛笔字好的人早已经等候在那里了,免费给大家写,当然纸是要自己带的。这一天,各家各户会把尘封了一年的灯笼拿出来挂在屋前,结灯通电。到了晚上,桔红的灯光连成一片,炮竹此起彼伏,人们吃着准备了年夜晚,看着电视,享受着欢乐时光。

在家里待不住的人们就走到街上,三五好友聚在一起从村这头走到村那头,这一刻,人们按下了一年到头的忙碌键,把自己打扮得清清爽爽、干干净净,享受一年一度的年味。

这几年我回到老家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农村日趋空心化。小时候一到晚上,街头巷尾到处是乘凉拉家常的人,现在呢?天一黑,街上几乎看不见人。很多年轻人在县城里买了楼房,过上了城里人的生活,农村的人口却越来越稀少了,很多的院子已经闲置起来。即使春节,年轻人也是村里陪父母吃个团圆饭,就匆匆返回自己的楼房了,村里以前热闹的过年景像再也看不到了。

年味,说到底就是人气味,没有人气了,年味自然淡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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