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治明乡间的小路

散文

乡间的小路

●董治明

从家门前的小路向右拐,是通向村外的捷径。已经是深秋了,路两旁的*菊花开得正灿。落叶均匀地覆盖了路面,脚踩上去,软乎乎的。春天时,这条不起眼的小路上开满各色各样的花,开得最起眼的,要数金灿灿的蒲公英了。蒲公英是上好的中草药,有清热解*、降火利尿的作用,村里人在感冒发烧时,常用沙罐自己熬制自采的草药,其中蒲公英、柴胡之类的一定必不可少。沿着这条小路往更深的春天走,漫山遍野的菜子花就开了,这花香涌动的潮流,是先从哪一条小路开始的?是从哪一个豁口、哪一个地缝突然冒出来的哩?我怀疑这片厚重的*土下一定深埋着金子,叫蒲公英、*菊花、菜子花的,一定都是金子的化身。再向右上坡,是二叔住过的场房。二叔在世时年年种麦子,光洁的碾麦场上,夏天堆满高高的麦垛,秋后静卧肥硕的草堆。二叔在麦场的坎上坎下栽满了各种各样的花,刺玫、牡丹、野芍、蔷薇……各种花儿都随着农历的节气,白的红的、粉的紫的,一茬未开完,另一茬又绽开了。碾麦季节,碾麦子的人累了,渴了,就坐在花丛中喝喝茶,缓缓乏气。从小路经过时,老远就闻到各种花香,不用去看,花的香气一涌来,我就知道是什么花开了。现在,二叔离开人世好多年了,通向麦场的小路也让步步为营的荒草占领了。乡下的小路都是有名字的,沿着它们走,就能找到一个个有名有姓的地方,向南走就能到达嵩地湾、羊湾里、苜蓿鼻梁和桦林里;向北就能到达瓢子坡、蜂儿台子、老猫沟和烟雾嘴。无论沿着哪一条小路走都可以,只要不迷路,就可以找到你该去的地方。包家台,梁家门,犟家嘴,将*山,柳树坪……,这些地名都连着一条条大道或小道,这些道路都被青草覆盖、野花牵引。出村后的路大多不好走,行走时可以尽量避开荆棘、石头,看到杨柳树多起来时,就离村子近了。乡下人喜欢把果树栽在房前屋后,看到果树了,也就看到红砖青瓦的房屋了,看到房屋了,就看到袅袅升起的炊烟了,看到升腾的炊烟了,就听到深深浅浅的狗吠声了。一次次地从家门口出走,一次次地又回转身来——就看到白发苍苍的老母亲,她就站在屋门前的那棵白杨树下,孤伶伶地目送我。那是路的源头,母亲是,老屋更是。无论我行走得有多远,都会沿着这条路回来,白天能回来,梦里更能回来。弯弯曲曲的乡路是生命的源头,每回摸夜路回来,还没到家门口,大黑狗就开始报信儿了。真不知道大黑狗是用什么特异功能——大老远地就把我给认出来了。只要我从麻子河沟里一进来,狗就叫了。平时,无论它遇到什么,叫声都是很凶狠的,大有陌生人切勿靠近的威严,但对我的叫就不一样了,它是温柔地、轻缓地、间断性的汪汪几声,这迎宾似的一通吠叫,母亲就知道我回来了,房间里的灯就亮了,紧接着,院子里的灯也亮了。夜晚时分,乡间的月亮更圆,更亮。摸黑路的人从远方回来,斑斑驳驳的月光就从树影里泻下,树影婆娑,像晃来荡去的梦。路很窄,两旁的杂草还在一股脑儿地往中间挤。蛙声一片,虫鸣起伏,赶夜路的脚步不由得就加快了。“噢噢噢”吆喝几声,是自己给自己壮胆,也是探寻一下,看附近有没有和自己一样赶夜路的人,如果有,对方肯定会“噢噢噢”的回应,这样的话,就可以搭个伴儿,如果离得远,只要有回应,就不会觉得孤单,至少在心里觉着这万籁俱寂的旷野,并不是自己一个人落单。一条条弯弯曲曲的乡间小路是 生命力的。白天,背麦的,驮柴的,赶集的,贩脚的,阄猪的,算命的……,都在这些大树掩映的乡路上来来往往地喧闹着、拥挤着。山歌声,咳嗽声,骡马的响鼻声,把一条条狭窄的乡路汇聚成喧闹的溪流,流向哪里,哪里就出现一个村庄,或一个熙熙攘攘的集镇。乡间的小路是原生态的路,每一条路两旁都杂草丛生,各种野花自由开放。这里的路牛羊在走,野兔在走,蚂蚁也在走。这里的一切都是自由平等的,从一条路走向另一条,都会看到庄稼随着自己的性子,自由自在地缓慢生长。这些房前屋后的弯弯曲曲的乡间小路,更像一条条毛细血管,伸着伸着,就伸到了荒山野岭,伸进了草场树林。其实,没有路的地方是树的路、草的路、庄稼的路、野兔的路、蝴蝶的路、蚂蚁的路……没事的时候,可以躺倒在草丛中,随心所欲地望望天上的白云、闻闻花儿的香气、听听鸟儿的歌唱……这种时候感觉自己也是一条路,是云朵移动的路、是微风潜伏的路、是鸟鸣滑翔的路……就这样躺成一条无忧无虑的路多好,让身下千千万万条青草的路托着,感觉自己就是乡间一条飞翔的路了。董治明,甘肃西和县人。写诗写散文,甘肃作家协会会员。西汉水文学ID:XHS-06文学·地域·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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