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梦的歌剧院出来
——简评古川的诗
作者：胡仁泽
我与诗人古川的诗歌缘有三：一是他办过民刊。年他在青白江与阙永德等诗友创办油印诗刊《含笑花》，我把该刊收入《四川民间诗刊档案》；二是通过他认识了李龙炳。某一天他约上我，唐一威开车去李龙炳家谈诗，此后我开始了与龙炳的诗歌交往；三是在年初，应蒋传德会长之鼓动，我同古川等诗友商量筹建新诗学会。
古川从年开始在《青年作家》《芳草》《星星》等发表诗歌，并荣获全国“明珠杯”诗歌大奖赛一等奖等奖项。他在中断写诗近20年间，写了大量的散文、小小说并发表于《光明日报》《羊城晚报》《中国青年报》等报刊。现为四川省作协会员，青白江《意外》诗刊编辑。
古川写诗总体数量不太多，他对自己认可的诗歌质量要求极高。他的诗写作，我认为大致分三个阶段：
阶段是年以前即早期“布匹上的温暖”式诗歌写作。经历过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诗歌写作浪潮的古川，把理想主义投影到自己所处的川化厂雪白的化肥上，投影到筒子楼斑驳的红砖上，下班后他狂热地写作，在八二八街巷里同诗友们讨论诗歌至三更半夜，寻找着自己写作的路子，他以灵动的思维、巧妙的语言，出奇的意境见长，在想象中与现实生活对话。代表性作品有《好时光》《山岗》《雪这种东西》等。
“这样简单的上午／单薄思想上的流浪步态／盖过清贫的山梁／／善良的人啊／还坐在小草的刀尖上／量着春天布匹上的温暖”——《好时光》
“有人把雪捏得嘎嘎响／一会儿／他便在自己的血液中／听到雪反抗的喊声”——《雪这种东西》
“这样一个下午／一名梅花女子／淡去一切事物／拯救了我”——《梅花》
第二阶段是年以后转型的“身子下沉”式诗歌写作。随着生活及工作场景的转换，观察、体验生活的角度自然随之变化，其间的苦恼和疼痛感所累积沉淀的诗歌经验，有着更加深切的揣摩与体味，而诗歌就是生命的投影仪，再高挑的身体投下的诗行不外乎 十行。他把生活中周遭的所感所观、不定与回望，几乎直接地切入为诗歌中的“现实”关照，把看似平庸、一成不变的日常生活挖掘为诗写基点，他行走着，“鞋底的摩擦声会更瘦”，找寻“这世界，不能拒绝的和正要接受的”，为此，他在写作中完成自己的种种诗意的呈现和实践。《下午在下沉》《复杂性》《简单性》等诗是这个阶段的代表作品。
“凌乱，泥滩，我赤足踩上／身子下沉。这时秋光退远／／它不同情，它有嘲弄。我是／一个需要被重新测量的人”——《下午在下沉》
“所有的风都具复杂性，长着风向／拒绝了壁上的洞，便是／拒绝了风的出口、入口／喉管的发声姿势要变矮／鞋底的摩擦声会更瘦”——《复杂性》
“白天堆积无奈，堆积成山／关乎夜色，只有静，才弥足珍贵／深远广大，能够吻合脑空间的挥洒／如果找到文字的意义搭成楼梯／可以登高一望世界的幽寂”——《简单性》
第三是年至今的“重新测量”式诗歌写作。他以一种重新发现现实诗意后的个体语势增速，把日常生活以及阅读反思，进行个人综合、探索式的诗写，他把写作的理想其实是诗人妄想症降至 ，不狂不妄，语言形态有一种深层裂变后的自觉与爆发，节奏自如，内部理性建构微妙，一丝诡异中不乏诗人内心真挚的铺设，没有张扬，沉静地书写自己心中的诗歌。《傍晚的雨声》《低语》《纸飞机》等是这个阶段的代表作品。
“我还是要去选择冰——／饿了肚子的老*牛一般，极其／诚实地、不打折扣地去面对／掉在地上的五谷杂粮”——《纸飞机》
“梦源皆为一纸轻薄笑点，如／狡诈灰尘，被矮小蚂蚁耻笑。／随风而散的，还有握紧那只拳头／……粉红色灌浆健康，天和脸的彤彤水泥！”——《清晨的某些气息》
“你努力积德从善，仍羞于眼前 。／凉风薄似刀，破了水泡力量／唾沫滑下喉管，多了，胃结寒霜。／／接住吧，你这旷野顽儿，天空为你／降下的铁锭！”——《傍晚的雨声》
古川近两三年的诗歌中呈现了一个诗人在写作过程中必要的探索历经，其间，在意象及诗内部结构处理上，虽存在一定程度的含混、繁复，有时因过渡地沉迷而导致的无法准确的把控感，比如《一天缺少一次鸡血涂鸦的光阴》《这天的冬与平时大不同》，但总体上我认为古川的个人创作风格已有效成立，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其个人的诗歌风味会越来越浓并带来必然的辨识度！他对诗歌的领悟能力以及对生活大度的接受、反馈、解嘲，会迎来他的一次次美好的黎明：“我还是来打这场泥水仗，搞得全身黑／一身的黑一直黑到天亮／照亮大弯镇的黎明”！
古川的诗
《青江东路十字路口》（诗13首）
《好时光》
一群又一群飞鸟
春天和岩石
凝在枝头的一枚灵感
哦这好时光
是谁的盗版呢？
这样简单的上午
单薄思想上的流浪步态
盖过清贫的山梁
花香只是一朵柔弱的水沫
愿望也将沿竹枝词滴泯
善良的人啊
还坐在小草的刀尖上
量着春天布匹上的温暖
《雪这种东西》
有人想玩雪
有人把雪捏得嘎嘎响
一会儿
他便在自己的血液中
听到雪反抗的喊声
像日子一样的东西
让人莫法逮着
只能想法穿过
在路上你看见
一些人被雪惊散
一些人挺雪而过
《山岗》
一些花跑向去年
一些鸟飞进昨天
一些石头滚向顶峰
少年收回放出的风筝
情侣从别人坐过的地方起身回家
一个老翁对东方默念——
太阳是一个温暖的哑巴
《下午在下沉》
凌乱，泥滩，我赤足踩上身子下沉。这时秋光退远它不同情，它有嘲弄。我是一个需要被重新测量的人被魔*的梦魇怀疑除了自己怀疑，还有这九月的一个下午我想告别逃跑者身份，向词语找回23年前的瞭望秋天，翻死鱼白眼我还是来打这场泥水仗，搞得全身黑一身的黑一直黑到天亮照亮大弯镇的黎明不奢求长翅膀，除了离你近点做个穷亲戚，有偶尔节日的邻居诗啊，多年前我在乌云里为你
逮过几只蜜蜂，牵回一只花斑豹……
《复杂性》
一小块西兰花就是抗癌尖兵
健康专家的嘴唇
翘起石头的硬度
肠胃经验撑出疾病影子，嗷嗷叫
蔬菜的复杂性，秋天不省略
秋风的厉爪挺进叶子浓绿的迷惑
低头在认知的里里外外再次求证
52年以内或者之后
所有的风都具复杂性，长着风向
拒绝了壁上的洞，便是
拒绝了风的出口、入口
喉管的发声姿势要变矮
鞋底的摩擦声会更瘦
这世界，不能拒绝的和正要接受的
与世界一样多
蔬菜的躯体享受阳光栽培
又被害虫啃噬血肉
大弯镇的夜，因几行豆芽诗嘹亮
又在一支尼古丁气中轻轻咳嗽
《简单性》
夜色如粥，贪婪者加入过多养料熬
怕的是错过人生富足或命数短暂
饮吧，饮下养料和养料潜藏的刀
月光只是看，一看几千年
从来对谁也不释放偏见的表情帝
忽热烈，忽凛冽只是自己玩
人发明的医学好大喜功，跳出来
解释：某人啊，你的动脉已经粥样
硬化了！前路一片灰尘的灰
不久前宝光寺外一个盲者
要以盲的犀利
帮我掐算知天命后面的命
我告诉他更想知道尸骨的命会不会发芽
小凳子、小桌子、算命符组合的道具
瞬间凝为无嘴的石子
落入宝光寺佛光深深的静，杳无痕
想了想，还是快离开吧
人伤自己也许不算罪，何必累及
一团盲了眼的小挣扎
白天堆积无奈，堆积成山
关乎夜色，只有静，才弥足珍贵
深远广大，能够吻合脑空间的挥洒
如果找到文字的意义搭成楼梯
可以登高一望世界的幽寂
《春痒》
图谋池塘波纹的情报，苍蝇阴险地
提了提爪子上的细菌
眼睛一鼓二鼓三鼓，四圆五圆六圆
整容成一只蜻蜓
乡野植被泛泛，一株草对另一株说
机耕道分岔处要讨论一下天气
冰渣含着可怜糖分，不是亡于鹧鸪叫
便是死于红杏出墙
鸟一直多事，踩着树梢践踏露珠
晶莹的尸片飘向天空作晶莹的种
唯紫堇高伸模特身材，带领周围事物
羞红一个早晨
叫春嘛，兴奋过后要犯春困
长度，像一把割草弯刀的刃
还是苍蝇长精神，抱住重量级暗黑
揣着去年的小偷翻过栅栏
坐上院子里的鸢尾花学观音
轻松伪装出一枚时令发痒的小癣
小而有为，它沾沾自喜的是：
乘水而来的夏天波光粼粼
漂浮的底音形容词也可以蓬勃
日月的韧度
《清早的某些气息》
也许，不该对清早过多企图。
成语惯用伎俩，迷惑红脸一抹
钢板样发烫！
阳台花盆，枝叶露珠滴入土
——又一个计量数字被唤醒。
而窗格，分明格住昨日灰烬
——翅膀与叫声，飞已成梦。
西格蒙德?弗洛伊德，曾经
精神十足放下一部书。然后
让自己来对付遗忘
而我们迷糊，加速度的一个清早
熔掉了，本身的形状图案，本身！
梦源皆为一纸轻薄笑点，如
狡诈灰尘，被矮小蚂蚁耻笑。
随风而散的，还有握紧那只拳头
……粉红色灌浆健康，天和脸的彤彤水泥！
唯骨质，这偷偷掩面的小妾
破败，疏松而泣。
《傍晚的雨声》
不满足私人定制。大面积的，
海浪小模板，豪华的手舞足蹈，小样。
你努力积德从善，仍羞于眼前 。
凉风薄似刀，破了水泡力量
唾沫滑下喉管，多了，胃结寒霜。
理查德?克莱德曼，从口琴
解秋意，解到钢琴叮当
形似一锅鸡汤
